《路过 · 碎片》【沙高】可以算是“古稀”的前篇吧 再五年之后 他终于站在了秦城的大门前……等他
本篇说明：
文中小白、小贺、小金三位书记秘书的人物关系，依照短篇《蜚短流长》中的设定。沙瑞金后来去秦城接高育良出狱的后续故事，可以参见《古稀》一文及后续若干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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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秘书在自己领导问起小贺的时候，暗自吃了一惊！每天大事小情忙得没日没夜的省委书记，怎么会突然问及落马的前省委副书记的秘书呢？
不过，领导到底为什么问，这一点并不在秘书应该考虑的范围内，他要做的只是如实回答——新的工作安排还没下来，小贺还在配合中纪委对高育良的立案调查。
对于小贺的未来，小白其实不能说心里完全没数，这种落马官员的前秘书，之后的发展都不好，毕竟，做领导的谁愿意接手这么个“有前科”的人整日在自己眼前晃呢？说是迷信也好、忌讳也罢，谁让中国人有“讨口彩”的传统呢？所以，小贺大概不久后就要离开省委办公厅秘书处的。
可小白没有想到的是，在省委书记问及此事后没多久，小贺竟然同样被安排做了省委书记的秘书，和自己共事！当然，他是省委书记的大秘，小贺只是负责具体文字工作多一些，可这个结果真是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对此意见最大的莫过于小金了。
“哎我说，你们俩现在可以‘双宿双飞’了是吧？就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什么‘双宿双飞’，你别瞎说！真有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俩怎么样了呢！”小贺皱着眉道，这个结果实在出乎他意料，当然，小白也同样想不到，但看起来总是好事。
“这就受不了啦？怎么没人想想我的感受？”小金似乎觉得自己被两个好友丢下，孤零零一个，心中各种不满。
“工作安排么！又不是我们俩能决定的”，小白出来打圆场，“再说，就算真要把你也调过来，你舍得你家领导么？”
小金撇撇嘴，没法接下去，毕竟，小白说的是实话——他可舍不得离开达康书记！虽然跟着这位作风强硬的领导，他也没少得罪人。
……
李达康的京州市委书记一职，在沙瑞金第一个省委书记任期届满，汉东省委班子重新换届调整时，发生了改变，一种不动声色却让人心照不宣的改变——李达康被平调为主管经济工作的常务副省长。
作为省会城市的京州市委书记和常务副省长都是副省部级正职，也都是省委常委班子成员，除非排年资，否则没有高下之分。而李达康的这次平调，已经让自己的前途在众人心里板上钉钉——这位GDP强人的仕途生涯就到副省部级为止，别说进中央了，正省部级的省长一职，于李达康而言，都已是咫尺天涯！
这种无声却意义明确的调动，让人暗自唏嘘却又难以当面表现出什么惋惜之情来。
而没有人知道，在这个调动出炉之前，沙瑞金做过怎样的努力——他再一次向中常委和中组部推荐了李达康担任汉东省长一职！
五年前他就这么做过，可惜未果，五年后，沙瑞金有些一意孤行地再一次这么做了。
甚至，沙瑞金趁着某次去北京出差的机会，约了一个当年的老同学吃饭。那位老同学说起来和沙瑞金只是大学同校，但既不同级也不同系，两人是在蹭外系课程时意外认识的，因为聊得投契，关系一直算是不错，如今这位老同学刚好在中组部任职。
“你就别瞎忙活了，没可能的。”老同学对于沙瑞金请他吃饭的意图心知肚明。
“李达康的能力有目共睹，就因为领导责任已经耽搁了五年，非要把他摁死在现在的位置上，是不是有点儿浪费人才啊……”沙瑞金还想再争取一下。
“浪费人才？”对方反问了一句，“当年主政林城时就出过副市长在开发区项目上的贪腐问题，后来在京州，又是一模一样的问题，这算没有吃一堑长一智吧？都说人不能被同一个坎儿绊倒两次，可李达康就偏偏在一个地方摔了两回！再者，他老婆受贿的事，他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吧？”
“他老婆受贿是他老婆的事，他又不知道。”
沙瑞金替李达康辩解的话让对方忍不住笑起来，“你这话说得我简直都要怀疑你藏了私心了！老婆受贿，老公知道不知道，这是既没法证实也没法证伪的事。如果李达康不知情，完全无辜，那高育良也是老婆受贿，他也可以辩称自己完全不知情！可高育良判了18年，他李达康连个处分都没背对吧！所以，还想要怎么样啊？”
沙瑞金沉默良久，方才叹了口气，“……判重了，不是么？”
“是重了，可也不独是他，所有牵连此事的人，哪个不是可着刑期上沿判的？”
沙瑞金苦笑了一下，虽然是早就明白的事，可真听别人这样直白地说出来，竟然还是很难接受……
临别时，老同学拍了拍沙瑞金依旧坚实的臂膀，“知足常乐吧还是，无论是你，还是那个李达康。”
沙瑞金笑笑，感谢了老同学的好意，其实，如果有的选，他不只想保下李达康，也同样、甚至更想保下高育良！可那位记忆中的高老师凡事藏得太深、瞒得太好，等到一切揭盅的时候，沙瑞金已经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
沙瑞金想给高育良留条后路的，可高育良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
……
沙瑞金坐在专车里，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在眼中匀速地后退着，又是一年深秋的北京，带着种独特的萧索。风、落叶、凄冷的秋雨、骤至的寒潮，一切都显得非常突兀，明明一两天前还秋阳明媚、秋高气爽的样子。
这种感觉是沙瑞金曾经很熟悉的。
沙瑞金此行要参加的会议被安排在雁栖湖的国际会议中心，所以此刻，专车正沿着八高一路向北。其实这条高速路现在的正确叫法是“京藏高速”，或者按照国家公路网的编号，叫G6，可沙瑞金还是习惯性地叫“八高”，这大概是北京人的一种很难改掉的积习或者说带点儿身份强调的炫耀——毕竟，这条高速以前一直叫“八达岭高速”的，后来的人并不清楚这一点。
事实上，去往雁栖湖并不应该走八高，而应该走京承高速，可不巧的是，这天的京承出京方向发生了多车追尾，事故处理起来比较慢，导致京承高速全线紫红色。司机查了实时路况，问沙瑞金要不然先从八高绕一下，然后从北六环再弯回京承上，以避开拥堵路段。沙瑞金自然没意见，时间是足够的。
专车从八高拐上北六环一路向东，沙瑞金缺乏焦点的视线无所用心地从那些后退着的景物上匆匆划过，没有什么在他视网膜上留下印记。难得不用在车上办公，沙瑞金挺享受这种完全放空、什么都不想的无所事事，直到一个路牌落入他眼底——小汤山。
环路的出口指示牌无声地告知着前方即将达到的地方，小汤山，算是一个很有些“特定指代”的地名了，十几年前，非典肆虐华夏的时候，这三个字几乎就意味着这种让人谈虎色变的急症！当时的沙瑞金还在北京任职，他清楚地记得那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任何一个咳嗽都会让人侧目；任何一点头疼脑热都让家人担惊受怕；每天无论到了办公室还是进了家门，都要反复认真地洗手；还有每天花样翻新的民间偏方；当然，还有比各种偏方更花样百出的谣言……
而此刻，除了那些旧日的记忆，真正让沙瑞金“心里一懔”的是——小汤山这个地方，意味着，已经快到“秦城”了！
沙瑞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去，秦城……
此时的沙瑞金已进入自己的第二任汉东省委书记任期，那场雷霆万钧的反腐行动，已经过去了五年，也就是说，高育良已经入狱五年了……沙瑞金曾不止一次地在刚好来北京出差的时候，想过是不是该去看看这位“高老师”，尽管后者其实从来没有真的承认过自己这个“学生”。
沙瑞金是个凡事都会打出足够提前量的人，他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所以，如果他真想从小汤山出口临时弯过去秦城一趟，时间上是来得及的。只是，秦城这个地方，对于还在仕途中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忌讳了！就算沙瑞金没什么迷信思想，可换了谁，心里会不咯噔一下呢？尤其他自己就是个正省部级……
除此之外，现任汉东省委书记去探望获罪服刑的前任汉东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这要传到官场里，天知道会引起怎样的流言蜚语！想象力这种事，官场怕是要让网文写手们都自愧不如的。
所以，这个不期而至的念头也就只是个转瞬即逝的念头罢了，沙瑞金轻轻合上眼，遮蔽住了外面被凛冽的秋意裹挟的世界——
秦城那个地方，他连路过都没必要、更不应该路过……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