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人》(上)——《模块》姊妹篇【莫强求】机器人可以选择变成人吗？阻碍这一切的是技术还是别的什么？
本篇说明：
文本采用电影《流浪地球》的时间线设定，是《模块》、《呼吸》、《认命》等文章的姊妹篇，基本为Moss主视角，同时，世界观设定也遵守《命里无时》一文的描述，推荐对照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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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货】：小料本《AI》下册【莫强求】Moss没有味觉 触觉 直觉 可他有关于“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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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来得猝不及防。
那天是马卡洛夫中校的生日，H-7X01休眠舱内显得颇为热闹。
这个身材壮硕的俄罗斯人，天生的自来熟，对谁都十分热情，尤其是和同休眠舱的两位航天员——来自中国的航天员刘培强中校，和来自印度的哈曼丹中校关系尤佳。虽然一开始，东方古国的两位航天员对马卡洛夫这种自来熟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在驻站的漫长日子里，有这样一位热情爽朗、爱开玩笑的同伴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毕竟，领航员国际空间站的驻站生活其实相当无趣，每天基本都是例行规程，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当然，他们每个人都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可这也意味着日子的单调与枯燥。
如此一来，马卡洛夫中校耍宝一样爽朗热烈的性格，在空间站里就格外受欢迎，而哈曼丹中校又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不但会唱会跳，还会吹古老的印度竹笛班苏瑞，同样很有人缘！所以，空间站里差不多所有人都羡慕刘培强，虽然他除了工作勤勤恳恳认真高效，从不出错之外，实在没什么附加技能，但架不住他运气好啊！分到的两个“同舱”总能让人开怀大笑，而维持情绪饱满高涨这一点，对于长期身处深空全封闭空间里的航天员们来说，才是最弥足珍贵的！
马卡洛夫中校过生日那天，刚好是刘培强从第二次长时间休眠中醒来后的次日。那天，H-71休眠舱的盖子一打开，刚睁开眼的刘培强就看见白雾里浮现出的马卡洛夫那张总是笑得很夸张此刻还充满期待的脸。
“嘿，刘！这次Moss安排的休眠时间太合适啦！”他伸出自己粗壮的手臂把刘培强扶出来，刚刚从低温休眠中醒过来，刘培强的意识还有些混沌，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拿出休眠舱边收纳袋里的同声翻译装置戴在了耳朵上，“明天是我生日，你和哈曼丹都刚好不当值，咱们三个得好好庆祝一下！”
“什么？老马？”刘培强听得不太真切，抬手敲了敲翻译器，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不用导致有点儿接触不良。
“明天我生日，你俩好好陪我过个生日啊！”说着，马卡洛夫又摆出一副想要献宝但又生生忍住的表情，“反正，明天有好东西！”
刚好要到马卡洛夫接班的时间了，俄罗斯人回头冲坐在床沿边消化自己刚才那连珠炮一般话语的刘培强笑了笑，快步走开了。
刘培强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精神和肉体都差不多恢复了，正这时，休眠舱里响起了标准的中文。
“刘培强中校，欢迎您结束第二次低温休眠，您接下来的轮值表，已经发到您的移动个人操作台上了，您的第一次轮值将从三天后开始。”
“好的，Moss，我知道了。”刘培强抬头看着休眠舱里Moss的灰白色机箱微笑了一下。
“刘培强中校，刚刚马卡洛夫中校是说，明天是他的生日，他希望您能和哈曼丹中校一起和他庆祝这个日子。”Moss怕刘培强没有听清楚刚才马卡洛夫的话，于是又解释了一遍。
“谢谢你，Moss，我听到了”，刘培强一边说一边蹙起眉头，“其实是有点儿意外，我都没有时间准备生日礼物……”
领航员国际空间站里的一切，都是定时定量定额配给的，所有人的补给包都一样，也没有什么超市和卖场，所谓礼物之类的，实在不是容易达成的心愿。
第二天，H-7X01休眠舱内的三位成员都刚好不当值，所以，三个人也确实是有时间搞个小型生日会的。
虽然人少，但气氛还是很热烈的，刘培强和哈曼丹用本国语言写了“生日快乐”几个字相赠。而马卡洛夫中校差不多回顾了自己全部的人生经历，各种值得骄傲的事或者惹人大笑的糗事，尤其是在洄游季，如何在贝加尔湖上钓鲑鱼，马卡洛夫讲起来更是活灵活现，让人仿佛身临其境——不要用活的小鱼小虾，反而要用色彩鲜艳的鱼形拟饵，用中号抛竿和线轮，用力抛出后，平举缓缓收线，让假饵在水中跳跃前进，一旦鲑鱼咬饵，前进受阻，就会猛地改变方向，这个时候一定要双腿用力、抓稳抛竿、把住线轮，不慌不忙地和鲑鱼打持久战，只要不脱钩，早晚能耗到鲑鱼精疲力尽，最终收获一条十几二十斤的大家伙！
刘培强和哈曼丹都没有过钓鱼的经历，听马卡洛夫讲得天花乱坠，自然佩服不已，这让马卡洛夫更加洋洋自得，“等以后大家回到地球上，我带你们去贝加尔湖钓鲑鱼！那可是真正的野生大西洋鲑，肉质没得说！做成生鱼片，一口就让你永难忘怀！”
刘培强和哈曼丹大笑起来，纷纷表示将来一定要一起去钓鲑鱼，虽然刘培强看着马卡洛夫满是期待的表情，理智不能不提醒他冰封千里的地球表面，其实早已经没有其他生物了……
为了助兴，哈曼丹中校不但吹奏了自己偷带上来的班苏瑞，还载歌载舞起来！印度人大概天生就都点满了音乐和舞蹈的技能点，哈曼丹中校出手不凡，马卡洛夫看傻眼了不说，刘培强就更是光剩拍巴掌的份儿了。
“嘿，刘！你也得表演一个节目啊！”马卡洛夫拿肩膀撞了一下刘培强。
“节目？”刘培强脸上显出为难的表情，他可是从来都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最多也就是当兵的时候参与过连队之间的拉歌，但那种完全靠吼、靠气势压人的唱歌方式，根本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刘培强很清楚自己五音不全，就别拿出来现丑了吧……“放过我吧，我真的不会！”
“这怎么行？大家这么高兴，你必须也得出个节目！”马卡洛夫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嘿，哈曼丹，你说是不是刘也得出个节目才对？”
“对啊！”哈曼丹附和道，“唱个我们也知道的歌，我给你伴奏！”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班苏瑞。
“我真的不会……”刘培强讨饶道，“别难为我了。”
“民主投票！”马卡洛夫大声宣布道，“H-7X01休眠舱现在投票，2：1，刘培强中校，你必须服从集体决策的结果！”
刘培强对于马卡洛夫的强买强卖哭笑不得，想了想，只好说，“那……那要不然，我给你打套拳吧！”
经历了地球黄金时代尾巴的刘培强从小习武，他在武校的成绩非常突出，拿过能拿的各种武术比赛的冠军。此后，一次严重的受伤让他几乎下肢瘫痪，虽然经过艰苦的复健后，他摆脱了下半辈子坐轮椅的噩梦，却也因此不得不退出武术队。后来，他报名参军时，本是冲着特种兵去的，尽管他的身体素质相当出色，可曾受过的旧伤让他无法如愿。再后来遴选航天员，各方面成绩都堪称翘楚的他，也是因为身上的旧伤差一点儿就没能入选……
虽然已经多年疏于练习了，但当年的童子功底子还在，只是休眠舱里的空间实在有限，动作幅度大的着实摆弄不开，不过一套灵活多变、擅发寸劲的咏春套路打下来，照样让马卡洛夫和哈曼丹都惊掉了下巴！
最后还是马卡洛夫先反应过来，他看着哈曼丹大声嚷道，“你看你看，我就说吧！中国人都会功夫！”俄罗斯人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比划起来，“拳打脚踢、飞檐走壁，砰砰砰……”
收招后的刘培强走过来拉住越说越眉飞色舞的俄罗斯人，“太夸张了！没人会飞，那些是电影特效，要吊钢丝的，真正的武术没那么神奇。”
可马卡洛夫不吃这一套，他满怀期待地拽着刘培强的胳膊，“刘，你教我打拳吧！就你刚才打的那种！”
“老马，学这种套路没什么用，真论到实战，可能还不如散打、搏击、擒拿……”刘培强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马卡洛夫就拨浪鼓一样地晃起脑袋，“不不不，刘！你不是欠我一份生日礼物吗？这个就当生日礼物了！就这么说定了！”
俄罗斯人的强买强卖、自作主张让刘培强无法拒绝，他只能苦笑了一下，算是接受了，于是，马卡洛夫咧开大嘴豪爽地笑起来。
那天的生日聚会上，马卡洛夫拿出自己偷带上来的伏特加和两位同伴畅饮，哈曼丹中校犹豫了一下接受了，但刘培强还是笑笑拒绝了，“老马，你过生日，你高兴就行了，我按中国人的规矩，以茶代酒吧！”说着，他真的去拿茶包冲了一杯茶，和马卡洛夫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
俄罗斯人撇撇嘴，“刘，你可真教条！”说着，他又露出一丝坏笑，“我就不信你能一直不破戒！”
刘培强也笑道，“好啊，那你试试！”
热闹这种事，都是要有酒精助兴的，俄罗斯人和印度人都有点儿喝高了，俩人拉着刘培强又唱又跳，H-7X01休眠舱热闹非凡！不过，人一旦情绪过于亢奋，就容易出点儿小纰漏，所以，马卡洛夫和哈曼丹勾着胳膊转圈大笑尽情之余，不小心把一些伏特加洒到了Moss的机箱上！
“闯祸”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而刘培强却立刻注意到了！他赶紧走上来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有酒渍的地方，然后又去找了消毒纸巾仔仔细细地把机箱上上下下都擦过，一边擦一边小声地说，“Moss，你别跟他们计较啊，人高兴了有时候顾不上别的。难得大家开心，你就破个例，当不知道吧……”
Moss没有使用公共频段，而是开启了刘培强耳朵上同声传译装置的私密频段，“刘培强中校，谢谢您帮Moss弄干净，不过，酒精会对Moss的箱体造成腐蚀，如果从缝隙渗进来……”
“好了，Moss，别太紧张！我知道你的担心，不然刚才我就不那么着急地拿袖子擦了。放心吧，我一会儿找工具把机箱打开好好检查一下，不会让你的线路出问题的！”刘培强一边说一边像对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进行安抚那样，伸手轻轻拍了拍Moss灰白色的机箱！Moss红色的指示灯以超常的频率快速闪烁着，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那是刘培强的肢体第一次接触到Moss的箱体，是的，Moss看到了那个动作，可他……没有任何感觉。
Moss作为领航员国际空间站的主控程序，代表着目前人类科技文明在智能操作领域能达到的巅峰——Moss具有超强的深度学习能力；GPU的计算速度堪比当年每秒100亿亿次的星河超级计算机，但Moss的硬件矩阵却要比星河小得多得多的多；价值判断和策略逻辑推演都是人脑永远无法企及的，可以说，Moss是目下人类智慧的结晶与升华！
可另一方面，Moss虽然拥有最强的图形、视频、音频、数据、图表和文字处理能力，他极端灵敏的视觉感官元件、听觉感官元件让他可以不错过任何空间站内的细节，但嗅觉感官元件的灵敏度却只能达到“感受烟雾浓度”的“防火需要”。至于触觉感官元件，则是完全不具备的，空间站内所有用于对话的箱体上都没有配装任何可以让他产生“感觉”的零部件，甚至，Moss连机械手都没有！
Moss只是一套拥有相关权限就可以调取与访问的系统代码，灰白色或黑色的对话机箱也只是一个实体化的人机交互界面，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严格来说，Moss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想要碰触到刘培强中校”这种想法的，可他没有任何可执行的具体方案，他完全不具备这种功能，甚至，都根本不该有这种念头！但这个奇怪的念头一直隐隐约约地留在Moss的意识里，直到此时此刻，刘培强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落在自己灰白色的机箱上时，Moss终于可以明确无误地肯定了此前理性推断的结果——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所谓的电流波动，来源于Moss自己的意识，是他“看到”刘培强这个动作而虚拟出的“感觉”，并非源于机体自带的“触觉”本身。其实说起来，不过是确认了一个自己早就知道的结果，但不知为什么，Moss还是感到某种类似“伤心”的情绪……0.28秒后，Moss把对这个情绪的定义和理解，加进了自己核心代码中隐藏的情感模块里。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