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欲杀

《清明》【高祁/祁高】清明节…贺文?也不确定这节是否该有贺文 但你会发现个不一样的清明节!不只有哀悼



乍暖还寒,便是清明。


清明,当然主要是慎终追远、祭祀先祖,扫墓寄哀思,插柳辟鬼邪。


可清明,也并不仅仅如此,不是只有哀伤、泪水、忧思、追忆,至少,清明节于高育良而言,还有过很多很多的快乐……


高育良上山下乡插队的时候,干过木工活,虽然和他平素握笔写字比起来太过粗砾,可其实高育良挺乐在其中的,木料有一种特有的清香,高育良很喜欢那种味道。所以,快到清明的时候,高育良就会动手给芳芳做风筝。


虽然只是形制最简单的方形风筝,用竹篾、马拉纸、丝线即可,不过,高育良会在粗糙的马拉纸上画上漂亮的鸟雀图案,一下子就让普通的纸鸢变得格外亮眼!配上长长的尾巴,飘在空中的时候,最是让人艳羡!芳芳被无数小朋友羡慕过有个多才多艺的好爸爸!


每次带着芳芳去放风筝,小姑娘都特别开心,拽着风筝线在草地上拼命的跑,跑得远了,丝线扯起来,高育良就趁机把手里的纸鸢轻轻一松,看着它摇摇晃晃却也终于飘在了半空,芳芳的笑声远远地传过来,银铃一般。高育良这样带着芳芳放过很多年风筝,从她跑快了就要跌倒的蹒跚,到她少女的笑容轻快明亮得像早春的风。


高育良喜欢放风筝,看着天空中浮着的纸鸢,高高低低,终不离自己手中的丝线,其实也恰是手中这一点点支撑,让纸鸢飞得更高、更远……丝线于手,掌控于心的感觉很玄妙,甚至有种深刻的哲学意味,更遑论,还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期待!


高育良教书多年,学生毕业了一茬又一茬,每一次送走毕业生,绝大部分人都会像“断了线的风筝”,再无音讯,可只要他们飞的足够高,做老师的也就欣慰不已了。彼时的高育良并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学生同样飞得很高,扶摇直上九重霄,可那根牵绊在他身上的丝线却永远缠在了高育良的指尖,终其一生。


高育良和吴惠芬闲了还会蒸些青团做时令小吃。


清明时节,正是艾草最鲜嫩碧绿的时候,买来新鲜的艾叶,放入锅中蒸烂,挤出汁液,揉入糯米中,做成碧绿色的面胚,再包入豆沙、莲蓉,或者笋子豆干,收口搓圆,上笼蒸个15到20分钟便熟,拣出来放在白瓷盘子里,再涂上一层芝麻油就好了。白绿相间的配色,衬得热腾腾的青团格外喜人,看上去碧绿如玉,吃起来软糯绵甜,还带着艾草幽然的清香,最是应景合时。


芳芳从小就很喜欢吃这个,只是糯米吃多了不容易消化,吴惠芬不让她多吃,倒是高育良有时候偷偷多塞给女儿一个,被妻子发现的时候,高育良会笑着说:“一个青团而已,哪儿就真伤了肠胃啊,再者,一年不也就吃这一两次。”


既然有爸爸撑腰,芳芳也就大口吃起来,到让吴惠芬恼得笑起来,“你就惯她吧!越惯越没样儿,等真惯坏了,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现在算相信那句俗话了,女儿真是当爹的前世情人”,高育良看着妻子也忍不住笑起来,“不然,我那一贯通情达理的妻子怎么就突然吃起飞醋来……”


吴惠芬也被自己的丈夫的歪理弄得无言以对,只能皱皱眉,假装气恼,但终于还是忍不住笑,那笑容很幸福。


有时候,两个人会多做一些,吴惠芬便会带给历史系自己正教的那届学生吃,这可就是特别的福利了,每一年,高吴两位教授的青团都特别受欢迎!不过,也有政法系的学生哀叹,为什么高主任如此厚此薄彼,只想着历史系的学生,而不能一碗水端平地也想着点儿自己系里的学生呢?


原因太简单了——历史系一届不过十几二十个人,可政法系这个汉东大学的王牌系,每一届都有百余人!要真是做那么多青团,两位教授就专职做点心,根本没时间教课了——这件事上还真的不能怪高主任偏心。


但高育良也有偏心的地方,比如,每一年,祁同伟都会吃到他蒸的青团,这个学生也一直都很爱吃。其实,只要是高育良做的东西,祁同伟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是不喜欢吃的。


高育良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带他去玩秋千,高育良很喜欢这种可以靠自己腿部力量随着惯性越荡越高的游戏。他也真的能荡到很高,他喜欢风在自己脸上吹过的感觉,喜欢荡到高点处时看到平地上看不到的那些风景……只是后来,有人说“女孩子才喜欢荡秋千”,高育良就突然再也不去了。所以,他后来也带芳芳去荡秋千,教给她用力的秘诀,在起步的阶段,从背后助她一臂之力……


古时的女子轻易不能外出,若不是借着清明踏青,便没什么机会在户外感受春色。那时,一架秋千便是多少豆蔻青春借以恣意张扬的道具,正所谓“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现在所有的人都可以肆意留恋春光,让青涩的笑容在春风里飞扬,多好呢!高育良会这么想。可有时候,他又难免会感慨,那“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的纠结思量,也便不复存在了……


对于爱饮茶的人来说,清明更是最特别的,“明前茶”几乎是绿茶品质评判的一道死线!过了清明节才采摘的绿茶,再说怎样的好味,都在身价上低了一大截……当然,凡事既有惯例,就有例外——“太平猴魁”恰恰就是“雨前茶”才最佳!


和绝大部分绿茶不同,太平猴魁叶片肥壮匀齐、一芽两叶,泡出来的叶片远比其他的绿茶要粗大。这一点,从采摘时间上就可以划分了,顶级的龙井采于明前,而顶级的太平猴魁却采于雨前,后者已经多了半个月的生长期,味道便更加浓郁饱满,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高育良以前其实少喝这种茶,但自从祁同伟说他喜欢太平猴魁之后,这茶便是家中常备了,慢慢的,几十年过去,太平猴魁便成了高育良的味蕾最熟悉的一味茶香……


高育良还住在汉东大学的时候,清明前后,也会随手在院子周围、湖边空地上插几株新发的柳枝。柳树是一种凡事不讲究的树木,品种多、适应范围广,喜光也喜湿,耐热又耐寒,不挑土质、不畏贫瘠、不惧旱涝,今年天干些、明年雨多些,都没关系,柳树极好活。


高育良也没有特意关照过那些柳枝,只是每年都插几枝,天长日久,每到春季,院子四外便也柳条青青、柳枝依依起来。至夏日,更有隔绝暑热、遮掩阴凉的妙处。而秋雨落时的柳叶滴涟,秋风起时的枯叶飘落,又于凄凉中别有一番美感……一年四时,竟有三季颇得其益。


后来,随着仕途升迁,高育良搬出了汉东大学,偶尔回校做报告的时候,高育良也会顺路回原来的住处看看。后来,那座小院变成了历史系的明史研究所,再后来,因为学校大规模的基建而被推掉了。倒是那些“无心插柳”的树却得以保留,依旧年年“柳成荫”,让高育良颇生起几分“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的感慨。


自然,清明是要祭祖扫墓的。


高育良家在京州,而吴惠芬并不是当地人。早年清明还不是法定节假日,也凑不出小长假来,所以,吴惠芬并非每年都回家扫墓,只有在清明刚好碰到周末的年份才回去,当然,高育良自是一起陪她回去的。


高育良的父母过世时,他已经是汉东大学的副教授了。那时国家正在力推移风易俗、改变浪费土地又不环保的殡葬习惯,作为共产党员、高级知识分子,又是系领导,自然要以身作则、率先垂范,所以,高育良的父母都是火化后安置在了公墓的骨灰堂里,没有土葬,也没有树碑。


高育良是个对于身后事毫无执着的人,他一直认为“人死如灯灭”,没有必要再给活人添麻烦,也没有必要再给环境增加负担,能“化作春泥更护花”就足够了,自己身后是不是还有人记得,是不是岁岁有人祭扫,并不重要。那时的他,以为自己对于生死已足够洒脱和淡然,可后来他才明白,他所以为的洒脱和淡然也许是真的,但显然,只针对自己罢了……


于那个人而言,高育良其实什么都看不开……


***


如今的清明,对高育良来说,已只剩下一件事了——悼亡。


可也只有在心里遥悼默念,他去不到自己学生的墓前,如果真的有人给他起了一座墓的话。但也许根本没有,他只是像大多数人一样骨灰被收殓在骨灰堂里,又或者,撒海……高育良并不确知。


他对未来某一天自己的身后事没有任何想法,肉身已亡,所有的感觉便都不复,入土还是扬灰又有什么分别?


而在生命尚存的时候,依然记得他便是了,记得那些有他的,差不多算是“快乐”的清明。


这年北京的清明节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倒春寒!寒潮突至,气温骤降了15度以上,本来都可以穿单衣的样子了,突然又一下降到要裹上羽绒服才行……干了一冬的北京,反而在清明时下雪了,雪花不大但下得绵密,早先是雨,后来是雪,再后来竟然是冰雹了……


高育良穿着厚外套,站在屋檐下看场雨、雪、或冰雹,偶尔有风吹过,带起的水雾沾湿了他的面颊和前襟,所谓的“春雨贵如油”。天地间一片漉湿的水汽,寒意凛冽,一片青翠的草地上慢慢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小草从雪缝间伸出来,凄寒的空气因此也带着生命鲜绿的味道,预示着寒潮过去后又一季的草长莺飞。


所以,何尝就一定是要“欲断魂”的凄凄然呢?清明,本也该是生机勃勃的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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