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欲杀

《世人皆欲杀》(9)【高祁/祁高 略all祁】下一章后会进入超时空跳跃

祁同伟中枪的消息传来时,梁璐正好在自己娘家。

祁同伟进了缉毒队之后,老说自己忙,动辄也不在家里住,梁璐正和他怄气,气头儿上的她,昨晚刚巧回娘家和母亲抱怨起来。梁夫人劝道:“璐璐,同伟要求上进,这是好事啊,你别这么不理解他。你不想想,他之所以去了这么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想做出点儿成绩来么?男人么,你还真当他们能一点儿自尊心,或者虚荣心都没有?”

“我不是说他不能要求上进、不能立功,要是我反对这些,就根本不会让他去缉毒队了!”梁璐看着自己母亲,“可他也不能老拿工作当借口,总觉得他在故意躲着我。”

“你这孩子,蜜月不是过得挺开心的么?”

“那也不能蜜月之后就两地分居吧!”梁璐撇了撇嘴,“再说,我这心里老是觉得不安生,毕竟是缉毒队啊,太危险了……”

梁璐的不良预感在吃早饭时突然响起的电话中得到了证实,接完电话从书房走出来的梁群峰黑着一张脸,梁璐和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惶惑地看着父亲,“祁同伟受伤了,是枪伤,很严重,当地医院怕是治不了。”

梁璐听完整个人都傻了,愣了几秒钟,马上冲过来,“爸,不是真的吧?同伟重伤?!怎么办啊?爸您救救他!”

“嗯,我刚才已经给秘书打了电话,让他马上安排当地的警用直升机把祁同伟送到省人民医院来,安排最好的胸外科大夫给他做手术”,他拍着梁璐的背,以示安慰,“爸肯定不遗余力地救他!放心吧。你没看走眼啊,同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安排妥当,等着直升机把祁同伟送来的梁群峰让秘书给高育良打个电话。

此时的高育良并不在京州,作为京州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党委书记,他正率队参加省里的一个交流组,去了林城,按计划要后天才回来。秘书找到了巡视组驻地的电话,拨通后让高育良稍等。

省政法委书记亲自给自己打电话,又是这么一大早,高育良本能地觉得事情很不寻常。

“群峰书记,一大清早的,是有什么急事?”

“育良啊,我说了你先别急啊”,梁群峰的话让高育良心里咯噔一下,“你的学生祁同伟参加了这次缉毒队清剿孤鹰岭的行动,他在行动中不幸中枪,伤势很重。”

梁群峰当然看不见高育良此时此刻的表情,但对方明显停顿了一下,理了理情绪后,才用与平素相近似的沉稳音调问道:“群峰书记,祁同伟伤得有多严重?”

“据说中了3枪,我已经安排了直升机把他送来省人民医院急救,你一贯都很欣赏他,我不希望你从别的渠道听到什么添油加醋的消息,所以才亲自告诉你。”

“谢谢群峰书记的关心!”高育良得体地回复着,“这孩子虽然命苦,但行得正、立得端,应该不会短命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别影响你工作。”

高育良放下电话,整个人几乎被抽走了筋骨,感觉脚下有点儿飘,但他马上扶着桌角稳住自己。听到电话里梁群峰说祁同伟中枪的时候,他的心漏跳了一拍,仿佛被锋利的刀锋刺入,尖锐的痛和窒息的感觉同时袭击了他!他深吸了两口气,才能继续接下来的对话,但那种恐怖的裂痛却紧紧攫取了他。

放下电话的高育良本想马上修改自己的行程,让副组长带着完成最后一天半的交流安排,自己马上赶回京州去。可转念他又想,梁群峰最后说了“别影响你工作”的话,自己这会儿风驰电掣地赶回去,就算不在医院碰到梁群峰本人,也一定碰到梁家其他人,但凡谁多一句嘴说见到自己,恐怕都会让特意打电话来的梁书记生出点儿别的想法……

想到这儿,高育良强行制止了自己赶回去的念头,转而拨通了自己家里的电话。

吴惠芬正准备出门去系里,接了高育良的电话后,马上说:“我今天就3、4节有课,我到了系里就先把假请好,一上完课就尽快赶到医院去。”

放下电话的高育良无力地靠向椅背,感觉整个人都虚空起来,仿佛坠在某种命运的迷雾里,他低声地问自己:为什么每次祁同伟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自己都刚好不在他身边呢?

吴惠芬下了课在食堂里匆匆扒拉了几口饭后,就赶去了省人民医院。此时,祁同伟的急救手术还在进行中,梁璐哭得眼睛桃儿一样红肿,梁夫人也在,吴惠芬打过招呼后走到梁璐身边。

“惠芬姐……”梁璐只叫了她一声,眼泪就又止不住了。

吴惠芬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同伟他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哭坏了身体,真病倒了,到时候谁来照顾同伟啊。”看着梁璐眼中毫不虚假的悲伤,吴惠芬心里有点儿五味杂陈。她和祁同伟之间的这场“错误的婚姻”——对,她一直都认为是个错误——她是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的,她不止一次劝过梁璐别拿无辜的祁同伟当作自己报复负心人的工具,可她劝阻不了,真眼见着他们结了婚,祁同伟怎么想她不并不了解,可梁璐似乎开始动了真感情!那扑簌而下的泪水并不是骗人的。

这强扭的瓜也能甜么?吴惠芬无奈地摇摇头,若说是一场彼此利用的婚姻,那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不付真心,表面功夫做好,各取所需即可。但如果真有一方动了情,那反而是个麻烦,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但付真情,不求回报啊?可一旦要求了,利益的天平也就打破了,反倒横生枝节、难以维系。

这场马拉松般的手术,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结束,祁同伟算是暂时从死亡线上挣扎了回来,但他依旧没有真的脱离危险,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他,甚至无法被探望。一整天守在医院的秘书向梁群峰汇报的同时,吴惠芬也用医院的公用电话打给到了高育良在林城的驻地。

这一整天,高育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才坚持下来的,交流会上他勉强保持着一贯的从容态度,面上挂着微笑,可神思完全没在会上。所有的话都进到了耳朵里,但所有的话也都没能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有些时候,他要靠暗地里不为人知地掐着自己的手,才能勉强克制住不顾一切冲回去的冲动。在那个移动通信还极端稀缺的年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计划行程一结束,就守在酒店里等电话,这是他和吴惠芬早就说好的。

焦躁不安的高育良终于等到了吴惠芬的电话,稍稍松了一口气的他无比感激自己妻子一天来的辛劳:“你也真是累了一天,既然医院不让探视,就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嗯,你也别想太多了,现在一切只能交给医生。你这一天怕是也不好过,早点儿睡吧,明天上午我没课,会再过来的。”吴惠芬叮嘱的话语让高育良心里非常暖,继而升起了无法回避的愧疚感,所谓“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可他高育良却偏偏还是“求”了,到底是什么不满足呢?

等电话的期间,高育良已经不知不觉地抽了半包烟,烟灰和烟蒂堆满了烟灰缸,满屋子浓重的烟味几乎可以让人窒息。他站起身推开窗户,白天下过雨的林城,充满潮湿和花草气息的晚风吹进来,反倒让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平复了一下,他又下意识地点燃了一根烟。

缭绕的烟雾中,高育良好像看到了祁同伟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的样子,从他执意选择了缉毒队开始,高育良便觉得自己这个学生那“急功近利”的心有不断抬头的趋势。诚然,选择向梁家低头是无奈或被迫,也是高育良从心底里希望的,可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为了更快的升迁也好、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也罢,骨子里都难免有“抄捷径”的因子作怪,可以拿自己当棋子、当赌注,只要能求得利益最大化、最快化……

也许祁同伟自己都不一定意识到这一点,可高育良却隐隐觉出了不安,一个对自己足够狠的人,爬得越高就会越缺少顾忌。在这攀爬过程中他失去的东西,会十倍、百倍的要回来,即使此时此刻的他并不自知,可一旦上了赌桌,是没有谁可以回头的。

自己能把他拽回来么?或者把他规范在不至于伤筋动骨的范围里?最低限度不要最后满盘皆输吧!高育良也不知道,其实,他也是个上了赌桌的人,也没什么资格褒贬祁同伟,不同的只是他们赌博的风格不一,祁同伟选择“搏大”,而他会选择“积少成多”,但说到底,赌桌上的人,谁不想赢?!

“顶不济能中和一下吧”,高育良想,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下棋玩牌也好、从政走仕途也罢,总是均衡才为上。若是打好了配合,未必不是互惠互利的好事,“端在人之为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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