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欲杀

《废片》——《兄弟》番外【方曲/曲方】【洲林/林洲】你是我的大恩人 我念你一辈子的好!


本篇说明:

1、本文是电影《攀登者》的同人,CP双方是吴京先生饰演的突击队长方五洲,和张译先生饰演的副总指挥曲松林。

2、本文是《兄弟》一文的番外,部分对话中涉及的细节和人物设定请参照该文。

3、不太清楚方五洲和曲松林的CP缩写应该叫啥,所以,“方曲/曲方”和“洲林/林洲”都打了,个人觉得“方曲/曲方”更好听一些,有种对立又和谐的几何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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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五洲和曲松林其实挺不一样的,或者也可以说很不一样。


1957年组建中国登山队准备攀登珠穆朗玛时,从五湖四海、各行各业聚集到国家体委大院里的年轻人,并没有谁是“登山项目”的。那时的中国,既没有现代登山理论,也没有相关设备物资,更没有专业人员,所谓“登山”只是老百姓嘴里的“爬山”,基本约等于不务正业或者小孩子闹着玩儿。


毫不夸张地说,当时组建的中国登山队面对的完全是一片空白,但一上来就要直接挑战世界最高峰!就像彼时新中国所面临的一切那样——一穷二白、从头开始,却有着“赶英超美”的雄心壮志!


那是一个人定胜天的激昂年代,豪情满怀、不畏艰险。


正因为这样,聚来的这群年轻人,原本干什么的都有,可以说,身体素质是他们入选的唯一理由,当然,也是一次次筛选的依据。不到半年的初期培训里,从最初将近500人,到剩下差不多一半,而这200多人里,真正能肩负起冲顶任务的,恐怕不到一半的一半。


方五洲本专业学的是地质勘探,在集训队员里还属于“专业相对对口”的那一类,他性格坚韧,体能出众,肺活量超强,凡事认准了就不达目的不罢休,是个认死理的人。不过他为人处世却很平和,要钻牛角尖的事儿都只针对自己,平日相处,他不逞口舌之利,又很能开得起玩笑,什么都大而化之,对于善意或些许或真或假的恶意,也总是憨厚地笑笑,不以为意。


而曲松林本来是个伐木工,和登山就没什么关系了,当然,勉强要扯些关系的话,可以说伐木也要深入深山老林、需要登梯爬高什么的。大概因为既是伐木工又名叫“松林”,方五洲曾开过玩笑说他一定降生在松林里,所以才起了这样有纪念意义的名字。和大部分人对卖力气的伐木工预想不太相同的是,曲松林并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相反,性格甚至可以说得上“活泼”,他口才甚好,没事儿了还喜欢哼些小调儿,大家聚在一起时,往往是人群中的焦点。


曲松林脑子活、记性好、手脚麻利、学东西快,所以被领导选中担当队伍中的“兼职摄影师”!


当然,登山队里有从新闻纪录片厂临时调来的专业摄影师,但他们的身体素质未必能扛得住8000多米海拔的严酷考验,按计划,专业摄影团队只跟到预计要建在6500米的前进营地或7200米的北坳营地,之后要不要再往上,就得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决定了,所以,登山队里也必须培养出几个人来以做备选。


曲松林就是那几个人之一。


摄影机是个金贵的东西,国家在百废待兴、外汇奇缺的情况下,艰难拨出了项目专款进行采购,用外汇买回来的那批装备和设备里,就属摄影机、胶卷、冲洗设备、药剂这一套的单价最贵,所以,大家都对这项“兼职任务”跃跃欲试,包括方五洲,但最后,通过层层筛选,承担这项光荣任务的,是曲松林。


如此一来,曲松林特别宝贝他的摄影机就理所应当了,毕竟,他是整个登山队都羡慕,偶尔也嫉妒的对象。


其实,还有两三个登山队员也是作备用摄影师的,但摄影机只有一架,攀登过程中,如果遇到必须做出选择的艰难时刻,曲松林便拥有了比其他人更优先的“特权”,因此,去苏联国家登山队特训的少数几个人里,曲松林是唯一那个“有资格扛摄影机的人”。


身处异国他乡,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自然就会亲近很多,尤其曲松林对方五洲还“有事相求”。


苏联各方面都要比当时的中国先进很多,各种设备也齐全,他们初来乍到时,作为中苏友好合作项目的重点内容,直属于苏共中央的中央纪录电影制片厂还拍摄了他们到达及最初几天的训练和生活,制作了一期10分钟的专题片。当然,作为学员的他们只有认真刻苦训练的本职,接受采访是政委的事儿,问题都是事先沟通过的,而回答时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要经过北京相关领导的层层确认才行。


曲松林自从发现登山队训练营里也配备了摄影机、放映机之类的设备后,就百爪挠心一般,纠结了好些日子,还是来找方五洲帮忙——问问苏联人,能不能偶尔借摄影机练练手?


“你知道的,拳不离手么,老不练,我怕生疏了……”曲松林一脸讨好的笑,他不会说俄语,极少的几句“你好、谢谢、再见”之类的日常会话还是在来苏联的路上向方五洲临时抱佛脚现学的,要表达那么复杂的意思,曲松林可实在无能为力了。


方五洲笑了笑,“什么拳不离手?你这明明是‘曲’不离口吧!”


“你咋说都行,帮个忙呗!我又不会说……”曲松林没在意方五洲的玩笑,他满脑子都被摄影机占据了。


“行,我试试”,方五洲点点头,“不过人家要真不同意,你可别怪罪我啊……”


“那不能够!你肯帮忙我就谢天谢地了!”曲松林满怀期待。


方五洲本是学地质勘探出身,有一定俄语基础,但说白了是“看”最强,“写”一般,真要到“听”和“说”这两项上,因为缺乏语言环境,还是来了苏联这些日子才有突飞猛进的提高。既然应下了,自然就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方五洲找到合作项目苏联方面的负责人,连比带划地说了好一阵,对方似乎理解得也不是太到位,方五洲皱着眉挠头不已,忽然福至心灵,管对方要了纸和笔,条理分明地把意思写出来,才算是终于把事情办成。


曲松林听方五洲说完,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谢谢谢谢,谢谢啊!”他一叠声地道谢,又握拳在空中挥了两下,还觉得不过瘾,于是伸臂抱住了方五洲,用力极大,要不是方五洲身材太过魁梧,脚下有根,恐怕就被兴奋至极的曲松林抱起来了!


“大恩人!”曲松林的声音高兴得都有些发抖,“可大恩不言谢,你这让我怎么报答你才好?”


“不言谢,你刚才也谢了好几句了”,方五洲笑道,他觉得耳朵痒痒的,曲松林说话的热气似乎从耳廓一直吹到了心里,“人家也不是没条件,千万别弄坏了、弄丢了,每次用完要及时归还!”


曲松林臂上松了劲儿,却还是把双手搭在方五洲宽厚的肩膀上,“放心,我一定特别小心,用完立刻就还!”


“反正我是给你打了保票的,万一真出了问题,你把我卖了都不值那些钱赔人家……”方五洲再三叮嘱。


“把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卖了当然不值钱,要是个漂亮姑娘没准儿还行……”


曲松林恢复了惯常的机敏和幽默,突然而来的玩笑话让方五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双手摁着曲松林的肩把他推开些,“我好心帮你,你还得便宜卖乖了是吧?那我可反悔了啊!”


“别别别,不敢不敢!”曲松林连忙讨饶,“你是我的大恩人,我念你一辈子的好!”


虽然设备可以借,但胶卷、冲印药剂这些消耗品,就只能是曲松林自己想办法了。他们当然没途径去赚钱,所以国家每月补贴的那点儿生活费,差不多全让曲松林拿来干这个了,其他方面就对自己极为苛刻。曲松林会用摄影机拍风景,也拍苏联登山队训练的画面,他说以后也可以当训练参考资料,偶尔节日放假,大家一起上街,他也会拍些街景、风土人情什么的,但也不敢多拍,胶卷当然很贵,所以得摁一张有一张才行。


待到休息日,曲松林就在宿舍里冲洗照片,他会用厚棉被把门窗都堵上,然后在门上贴张纸条,写上“先敲门”和三个大大的惊叹号,后来怕不保险,又让方五洲在下面写上俄文,毕竟冲印照片时,一旦透光,可就全毁了。


于是方五洲便慢慢养成了习惯,不但看到宿舍窗户被封严实时一定会先敲门,平常进出也从来都是先敲门以确定屋里有没有人,而从不会直接就拿钥匙开门。后来被下放当了锅炉工,这个习惯曾让同屋的几个人深感不解,毕竟大家身无长物,日常连门都几乎不锁的。


曲松林躲在自制暗房里冲照片的时候,往往就没有时间概念,一待整日也不觉得漫长。所以到了饭点儿,方五洲就会把两个人的饭都打回来,将自己那份吃完,就用厚棉袄之类的把曲松林那份裹好保温,等他终于从暗房里钻出来,再拿到煤炉子上热好给他。


因为曲松林时常克扣了饭钱去买胶卷,方五洲帮他打饭时,从来都用自己的钱。


“我又吃你的喝你的了……”刚开始时,曲松林会特别不好意思。


“你练手还不是为了登顶时给大家拍照留纪念?又不是为了私事”,方五洲浑不在意,“训练这么辛苦,不吃饱那可不行啊!”


见方五洲这么说,曲松林便吃得格外香甜,尽管脸上难免泛出几分羞红。苏联登山队食堂的饭菜味道并不怎么可口,不过好在量还是给够的。


然而,曲松林曾信誓旦旦的“我念你一辈子的好”没有真的兑现,自从日里洛夫斯基的那封信寄到,自从曲松林架着拐杖的手举起来说“我是兼职的摄影师”,或者应该说,早到方五洲扔掉曲松林视若生命的摄影机转而抓住他即将被雪崩吞噬的手臂时,那句感念就再也不存在了……


方五洲当然知道摄影机对于曲松林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他想,也许曲松林并不真的明白他对于自己又意味着什么……


摄影机再重要,也没有曲松林的命重要!


虽然在对方冰冷如刃的视线里,方五洲也怀疑过自己这么想是不是太自私、太缺乏牺牲精神、太愧对祖国的信任,可如果一切真能重回那个瞬间,他所做出的抉择也不会有两样。


可曲松林却变得“两样”了。那些方五洲熟悉的机敏、巧辩、风趣、热情都消失了,代之以冷硬、理性、抗拒,和不由分说的执着——


方五洲亲手丢掉的那台摄影机,仿佛是他亲手扼杀的曾经的曲松林……每次想到这里,方五洲的心都像被凌迟一样疼到他窒息。


整整十五年后,第二次从北坡登顶珠穆朗玛的中国登山队,才留下了让全世界再也挑不出半点儿毛病的360度影像资料。方五洲率队下山后,自然是一系列的庆功,那两天,珠峰大本营里红旗招展、锣鼓喧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也偶尔泛起点儿醉意。


鲜花和美酒最该配英雄,珠峰上没有鲜花,但美酒总是有的。


过了两日,大家陆续撤回训练营,然后准备分期分批回原单位,方五洲和曲松林也即将率领此次登顶小组到北京进行汇报,临行前,曲松林说有份礼物要给方五洲。


桌上的酒已经见底儿了,曲松林都没提“礼物”那茬儿,方五洲倒也没有催他。


“当年在苏联,你问过我一个问题,当时我没说实话,因为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曲松林终于开了口,却好像在绕车轱辘话,似乎对刚刚顾左右而言他的话也不甚满意,干脆直接把一个信封交给方五洲,“这是答案,不过如果你要笑我,也等我走了你再笑。”


方五洲接过那个不算很薄的信封,打开来,里面是一摞旧照片,画面上面的人,都是自己——训练时的自己、吃饭时的自己、中苏联欢时的自己、望着远山发呆时的自己、在集市上和小商贩讨价还价时的自己……全都不是正脸,净是些侧影、背影、远景,被拍摄者完全没有意识到镜头的存在——


是偷拍。


记忆翻检到很多年前的某天,方五洲瞧着曲松林夹在照片架上的几排作品,“这洗出来的照片比胶卷能拍的数量少了一些吧?”


“是废片!”曲松林盯着照片架头也没回,“所以才要反复练习啊,拍坏了、洗坏了都不行,到时候在峰顶,怎么都不能出问题,必须万无一失!”


方五洲点点头,并没多想,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些所谓的“废片”正是曲松林一直不敢轻易表露的“心迹”……


放下手里那摞照片,方五洲起身去拿了衣架上挂着的登山服,从内侧胸兜里掏出一个防雨袋,递给曲松林。


曲松林不明就里地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旧报纸,已经颇有些年头了,纸质变得有点儿脆,所以背面衬了一张绸布打底,看得出一直保存的非常精心。曲松林记得那张报纸,是1960年他们登顶成功后,《人民日报》出的一份四版特刊,封底是一张大合影,是当时他们全体登山队员在大本营照的,足足214个人!


人很多,又是黑白照片印在报纸上,其实很难真的看清每个人的脸,可曲松林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那些人——年轻的自己、年轻的方五洲、年轻的杰布、长眠在北坳雪层中的老队长……


防雨袋里还有一张单独的照片——李国梁,那个英俊而热切的年轻人,那个坚定地挑起重担,也毅然决然选择了牺牲的年轻人……


“我把你们都带上去了,一个也不少”,方五洲看着泪水四溢的曲松林,“等这次登顶的新闻纪录片洗印好,全世界都会看到他们的!”


方五洲说着伸手去抹曲松林脸上奔涌的泪水,“虽然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可我真觉得你所说的‘废片’才是拍得最好的!”


曲松林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突然伸开双臂用力地抱住方五洲,继而狂乱地吻住他,没有技巧,也不需要技巧,岁月早已淘洗出了无价的真挚——


那个方五洲以为被自己亲手扼杀的曾经的曲松林,完完整整、如假包换地复活了。


***


“以后也教教我吧!”汗出如浆的两人依旧纠缠在一起,舍不得分开片刻,“我也想给你拍。”


曲松林摇了摇头,“你手比较笨,还是我来吧!你当好模特就行。”


“那我不是比较亏?”


“有专属摄影师,你还不偷着乐?你这也是得了便宜卖乖吧!”


方五洲和曲松林有一本厚厚的相册,里面都是曲松林口中的“废片”,从侧影、背影、远景,到全身、正面、特写。


再后来,那些“废片”里慢慢多了曲松林自己的身影,从跑焦、拍虚、过爆,到稳定、清晰、适中。


还有两人的合影,一年一张。


一直持续到新千年后。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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