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欲杀

《呼吸》——《模块》姊妹篇【莫强求】Moss在空间站里好像无所不能 可他也有“头疼”的问题……


本篇说明:

文本采用电影《流浪地球》的时间线设定,是《模块》一文的姊妹篇,同样是全程Moss主视角,同时,世界观设定也遵守《命里无时》一文的描述,推荐对照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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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让刘培强中校按时按量地保持高效睡眠,是让Moss非常头疼的问题。


如果他确实有“头”的话……


大概也应该算是有的,毕竟,Moss有摄像头。


领航员国际空间站是完全置于主控操作系统Moss7X24小时不间断的监控之下的。这很正常,作为空间站真正的大脑和心脏,Moss必须全面掌控事无巨细的海量信息才能分析推理出正确结论,维护空间站的正常运作,并制定下一步策略,这完全无可厚非。


机器没有秘密,但人类从来都是在秘密主义泥潭里跋涉的孤独个体,社会性和孤独感共存,既需要别人,又在某些时候抗拒他人,因为对自我的重视而骄傲,也因为这种骄傲而偏狭。


刘培强刚刚到达领航员国际空间站的时候,对于其他的一切都适应良好,只有对个人休息舱里那个灰白色的箱体有些敏感,那意味着他没有任何个人空间。


当然,领航员国际空间站里本来就没有个人空间,无论总控室、连接桥、休眠舱,还是生活区、设备层、实验室,所有的一切都被置于Moss不眠不休的观察和记录之下,这是工作需要,刘培强完全理解,可为什么那个小小的休息舱也未能幸免呢?


那个休息舱真的很小,一张单人床占据了空间的二分之一还略多,但其实,那张单人床很窄,堪堪够刘培强平躺加左右翻身不至于掉下去的宽度,这让他一度怀疑身材比他壮硕不少的马卡洛夫中校是不是只能以侧卧这一种姿势睡觉。


刘培强最喜欢的是休息舱那个小小的横向观察窗和窗下的一小块储物台,虽然除了他的全家福照片和儿子年幼时的一张涂鸦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多私人物品,不过这个小小的空间还是让他觉得舒服、放松和亲切。但很快,他就发现休息舱里也有Moss无所不在的机箱、永不关闭的摄像头,和不断明灭着的指示灯。


刘培强叹了口气,撇了撇嘴角,这是空间站的通行规定,他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虽然他觉得也没什么必要。


Moss很快发现了刘培强中校这种没有宣之于口的想法,这种想法显然会影响刘培强中校的睡眠质量,然后影响他的精神状态和工作效率,进而有碍于他们之间正常交流的进行,再推而广之的话,还可能影响空间站的日常运作……所以,Moss决定和刘培强中校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刘培强中校,如果您有仔细阅读《领航员国际空间站操作系统Moss使用指南》的话,应该知道您有权申请短暂关闭个人休息舱内的交互机箱,在关闭期间,Moss将无法记录任何数据,申请频率为每48小时内累计不超过6小时,单次时长不超过2小时。”


“是的,Moss,我读过,我知道。”刘培强坐在他的单人床上,看着比工作区小了两个型号的灰白色机箱说,“不过没有必要。”


“Moss有记录您的各项生理指标,根据既往经验和其他人的数据分析,Moss推理的结果显示,未来48到72小时内,您可能需要这种申请。申请流程很简单,只要……”


“好了,Moss……”刘培强忍不住扶额,他当然明白Moss所说的“既往经验或他人数据”到底指什么,不过,这实在不该是一个人工智能关心的问题,“如果真的需要,我会申请的。”


然而,刘培强从来没有申请过。


因此,Moss对刘培强个人休息舱的记录也就没有中断过。


Moss发现,最初,刘培强的睡眠姿态是紧张和带有防卫性的,虽然他本人未必能意识到,但他始终侧卧并面朝舱板的睡姿,无声地传递着他对这种观测和记录的警惕,这让Moss对于他的睡眠质量感到忧虑。但慢慢的,刘培强的肢体语言逐渐放松了下来,他会平躺,有时候还会故意把脸朝向Moss。再之后,他会在闭上眼睛前和他说“晚安,Moss”,也会在醒来后和他说“早安,Moss”,虽然空间站里并没有“天”和“昼夜”的概念,每个人的轮值班次和休息时间都是按照工作需要排布的。


Moss的运作是完全安静无声的,如果他不主动说话,甚至无法被感知到他在你身边,但无论何时,只要开口呼唤他,Moss总能在第一时间给予准确无误的回复。唯一能显示出Moss是否在工作的,只有机箱上以固定频率闪烁的红色指示灯,所以,在驻站航天员内部,大家会管这个指示灯叫“呼吸灯”,只要还亮着,就证明Moss“还活着”。


只有申请了暂时关闭服务的时候,Moss的“呼吸”才会暂停,黑漆漆的摄像头也不再闪动,就像他完全不存在,或者睡着了那样。


刘培强第二次休眠期结束后的某天,他盘腿坐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拿出白板笔在观测窗上又画了一个蜜柚大小的圆,领航员国际空间站和流浪地球正在按计划一天天向着木星进发。


“刘培强中校,您真的不需要Moss给您留几个小时的私人时间吗?”


刘培强转头看了看Moss的机箱,呼吸灯的红光映在他的瞳孔里,刘培强摇了摇头,“我没有勉强自己,你不用担心。”


“不过,Moss,如果你认为真的这么有必要,为什么不自己主动关闭这个交互机箱呢?”刘培强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便随口问了出来。


Moss红色指示灯的闪烁频率突然加快了,但好一阵,都没有回答,至少,相对于Moss总是“秒回”的速度来说,这次响应的间隔实在出人意料的长。“怎么了,Moss?有什么突发事件吗?”刘培强紧张起来,虽然Moss的多线程操作让他可以绰绰有余地同时处理空间站内繁冗的各项事务,但也许真的是发生了什么特别重大的意外?


“是这样的,刘培强中校”,Moss终于开始了回答,“Moss只有在系统遭受病毒攻击、物理损伤以至出现宕机,或者特定情况下需要重启时,才可以自主关闭空间站内的实时监控系统,待系统恢复后,监控系统依然是全时段开启的。按照这个规定,Moss应该不可以在自行认为有必要的情况下关闭对特定区域的监控。”


刘培强微笑地听着,这个答案丝毫不出乎他所料,可没想到,Moss接着又说,“可刚才Moss查阅了所有关于空间站运行及保障、Moss系统设定和功能分类的相关手册,的确也没有找到禁止Moss自主关闭特定区域监控的明确条款。按照‘法无禁止即自由’的原则,好像Moss真这么做的话,也不能算违反规定。”


刘培强真是被Moss一本正经的语气和回答内容逗笑了,“好了,Moss,我开玩笑的,你太严肃了。”说着,他站起身走到Moss的机箱前,看着黑漆漆的摄像头和按照固定频率闪烁的红光,“其实,有你陪着,就挺好的。”


刘培强语出真心,与最初多少带着警惕和疏离的心态相比,现在的他,对于Moss是完全信赖的,甚至,在某些时候还可以说是“依赖”的。尽管Moss还不能深入理解人类各种幽微复杂的情绪和表达,比如玩笑、自嘲、反讽之类的,可这个不眠不休、永恒在线的智能系统的陪伴,让刘培强感觉到温暖,尽管Moss本身并没有任何温度。


知道在自己陷入深眠的时候,Moss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刘培强就莫名觉得非常心安,他甚至不太理性地想,等以后自己结束了驻站生涯,重新回到地球的时候,会不会又将再次“不习惯”起来呢?


有一天,刘培强正在盥洗台边刮胡子,忽发奇想地问了一句,“Moss,你说我开始留胡子怎么样?”


“刘培强中校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因为就是突然想到了”,刘培强一边移动着手里的电动刮胡刀一边说,“我还从来没有留过胡子,大概是好奇吧!”


刘培强从镜子里看了看Moss,他觉得Moss的“呼吸”频率好像变快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就随口说说,没准儿我留胡子的样子会很可笑呢。”


“不不,Moss完全不这样认为!”Moss连忙否认道,同时,把一系列三维成像图片发到了刘培强的便携式操作台上,“Moss模拟了各种刘培强中校蓄须的样子,您看,一点儿都不可笑,反而非常……非常……”拥有海量词汇库的Moss竟然没有非常出个所以然来。


刘培强拿过边上的操作台,一张一张地划过,显然Moss把地球上所有存在过的胡子形状都模拟了一遍!有些,确实很可笑,但大部分都还不错。


“根据刘培强中校您的人种特征,Moss不认为您能留出标准络腮胡的效果来。”看到刘培强的视线在络腮胡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几秒,Moss不由得插嘴道。


刘培强点点头,的确,作为蒙古人种,胡子这种体毛相对稀少,分布比例不足50%,不像高加索人种那样,分布率甚至可以高达80%!所以,也就很少有人能留出那种带有浓厚“西域风情”的胡子来,当然,现在的流浪地球上,已经早就没有“西域”这个概念了。


可想到这儿,刘培强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把那张络腮胡子造型的自己展示给Moss,“我决定了,就留个络腮胡试试!”


Moss愣住了,因为那张照片上的刘培强是一个标准的“全络腮胡中校”,自己刚刚已经提醒过他人种的不同,为什么他偏偏就选中了这个呢?


看到刘培强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和戏谑,Moss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多嘴”了。


刘培强蓄须的效果不能说没有,却也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容易,当然,也同样不像Moss一开始就否定的“不能”。事实上,刘培强确实留出了“络腮胡”,只是和Moss当时模拟的效果不同,Moss认为,在络腮胡的大类别下,刘培强中校留的那种,更准确的叫法应该是“短箱式络腮胡”。


胡子的生长,一方面主要受个人基因的调控,另一方面,则是受到二氢睾||酮的影响。这种由睾||丸分泌的类固醇激素,是人体内最主要的雄性激素,与男性第二性||征的发||育息息相关,不但刺激着生||殖||器官的发育并维持其正常状态,同时也起到生||精和维持正常性||欲的作用。


所以……Moss在调取了人类男性的相关生理知识后,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老问题上——为什么刘培强中校从来没有申请过关闭监控呢?


刘培强当然不知道Moss那几乎走进了死胡同的推理逻辑,他对自己的“新形象”还挺满意的,偶尔会在洗漱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反复端详,甚至还有那么点儿沾沾自喜。


刚开始留胡子的时候,刘培强也挺不适应的,原来始终光洁的下巴上突然长出了髭须,尤其是一开始还很硬挺,这让刘培强觉得有点儿别扭。不过,人从来都是一种适应性非常强的生物,很快,刘培强就适应了镜子里的自己,慢慢长长的胡须也渐渐柔软起来,再后来,他修整胡须的手法也变得越来越熟练了,而留着短箱式络腮胡的刘培强,也成了后来从地木相撞的危机中幸存的地球人类最熟悉的英雄形象。


***


刘培强英雄形象的建立既是他勇于自我牺牲的结果,也是Moss在最后时刻得以绕开“空间站安全第一”这个核心原则并挽救了他的结果。


当刘培强把马卡洛夫中校塞在他宇航服里以庆祝他“退休快乐”的伏特加砸在Moss的黑色对话机箱上,进而,被关闭了自动消防系统的总控室大火蔓延,熊熊烈焰中的Moss,一直明灭不断的指示灯终于熄灭了……


Moss停止了“呼吸”。


也许因为是第一次见到不再闪烁的Moss,因为总控室停转丧失离心重力而漂浮起来的刘培强,侧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被争先恐后的火舌吞噬的黑色机箱——他终于“关闭”了Moss,不是按部就班地申请,而是自作主张的毁灭!


刘培强并不知道Moss的备份系统记录了他那一瞥告别的目光——惋惜、不舍、歉意,但无可动摇!


把全部精神都放在和儿子刘启通话上的刘培强,完全没有注意到总控室驾驶舱里,Moss黑色的机箱再度无声地闪起了明灭的红光……


“Moss向您告别,祝地球好运,也祝您好运,刘培强中校。”


终于从总控室驾驶舱接触地面的巨大撞击力中清醒过来,刘培强听到了录音系统中Moss留下的告别。


领航员国际空间站总控室驾驶舱没有一头撞进冰雪覆盖的地表,没有在冲入大气层时烧毁,没有在撞击中粉碎、严重变形、起火,全有赖于Moss在短短两三分钟内精准的计算和复杂的航线设定。在那转瞬即逝的有限时间里,只用0.42秒就可以推算出地球逃不出木星刚体洛希极限的超级人工智能,把超过90%的内存都集中在了这一最高优先级的任务上……


刘培强听完留言,费力地解开安全带,被巨大的撞击力撞得头晕脑胀也刮挫伤严重的他从驾驶座上滑下来,他循着刚才的录音找到了掉在角落,被砸到完全变形的黑色机箱——摄像头早已碎成齑粉,而那个红色指示灯,也再不会亮起了。


Moss真的停止了“呼吸”……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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